爱文网
关注爱文网3652ww.com阅读更多精彩文章!
散文 小说 作文 诗歌 故事 美文
当春风叩开老槐树的年轮,我被这抹春色整破防了
首页> 名著摘抄>精彩美文发布时间:2025年5月21日 8:15| 字号:  中  大评论:0  

春风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当我蹲在斑驳的院门前系鞋带时,忽然有一缕细风掠过后颈,像谁用指尖轻轻挠了一下。抬头望去,老槐树的枝桠间已钻出星星点点的芽孢,裹着褐色的壳,像无数只攥紧的小拳头,正试着推开春天的门。

这棵槐树该有百岁了吧。祖父生前总说,他小时候这树就这么粗,树皮上的纹路像老神仙额头上的皱纹。那时我总爱趴在树干上数年轮,深褐色的圈圈叠着浅褐色的圈圈,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进来,在年轮上织出金斑,像撒了一把碎金子。祖父便笑着用旱烟杆敲敲树干:"这每一圈啊,都是树喝的露水,听的故事。"

今年的芽孢格外密,仿佛去年冬天攒下的力气全用在了这儿。有些芽孢已经裂开,露出蜷曲的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边缘泛着鹅黄,像初生婴儿的指甲。我伸手触碰那片叶子,忽然想起祖父的手——他的掌心永远沾着淡淡的槐花香,粗粝的纹路里嵌着经年的泥土,每当他摸我的头,总会有细碎的树皮屑落在我发间。

风起时,老槐树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说些什么。檐角的铜铃应和着,叮铃一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我忽然想起某个暮春的午后,祖父坐在槐树下编竹筐,我趴在他膝头打盹,阳光穿过新叶的缝隙,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织出晃动的绿影。他忽然停下手里的活儿,指着飘落的槐花说:"你看,树也会下雪呢。"那些淡紫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蓝布衫上,落在我的发辫里,落在满地的竹篾间,像一场温柔的雨。

如今竹筐还在,搁在西厢房的窗台上,盛着几枚干瘪的莲蓬。筐沿的纹路里还卡着半片槐花,颜色早已褪成浅褐,却固执地蜷曲着,仿佛还想留住当年的香气。我伸手去摸那筐沿,指尖触到一道极细的刻痕——七岁那年,我偷拿祖父的刻刀学刻字,在这儿歪歪扭扭地刻了个"春"字,刀刃太钝,只浅浅划开树皮,如今却成了岁月的胎记。

春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新叶沙沙作响。有几片嫩芽经不起折腾,扑簌簌地落下来,掉在树根周围的青苔上。我蹲下身捡拾,发现树根处的泥土被拱开了一道缝,几株蒲公英正从缝里钻出来,头顶举着嫩黄的花苞,像举着一盏盏小灯。这场景忽然让我眼眶发热——祖父临终前那几天,总盯着窗外的槐树看,最后一次清醒时,他吃力地指着树根说:"那儿......有小生命......"

原来他说的小生命,是年复一年的蒲公英,是岁岁抽芽的老槐树,是春风里永不缺席的新绿。此刻阳光正斜斜地落下来,给嫩芽镀上一层柔光,蒲公英的绒毛球在风里轻轻摇晃,像要带走些什么,又像要种下些什么。我忽然想起祖父下葬那天,也是这样的春风,吹落满树槐花,覆在他的棺木上,像盖上一床香软的被子。

树皮上有只甲虫在缓慢爬行,留下一道亮晶晶的痕迹。我伸手抚过那些粗糙的纹路,忽然摸到一块凸起 的疤结,形状竟像一只微蜷的手掌。记忆突然决堤:六岁那年我爬树摔下来,祖父抱着我往屋里跑,路过槐树时,他的手不小心撞在树干上,鲜血渗进树皮,从此便留下了这个暗红色的印记。原来有些伤口,会慢慢长成树的眼睛,替我们记住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风里开始有了槐花的甜香,细细的,若有若无,像谁在远处轻轻叹息。抬头望去,更高处的枝桠上,已经缀满了米粒大的花苞,再过几日,便要开满整个树冠。那些花苞里藏着的,大概不只是香气 ,还有祖父抽旱烟时的咳嗽声,我的笑声,以及无数个被槐叶剪碎的午后。

原来真正的春天从不是突然降临的。它是老槐树年轮里的褶皱,是伤口结出的疤,是蒲公英年复一年的迁徙,是记忆在嫩芽里的重生。当春风再次叩开那些沉睡的纹路,不必躲闪,不必强忍,就让那些积蓄了整个冬天的想念,随着新叶一起舒展,随着花香一起流淌——原来所谓"破防",不过是生命对时光最诚实的回应。

暮色漫上来时,我看见自己的影子与槐树的影子 叠在一起,像一幅旧年的版画。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啼鸣,清亮,悠长,惊起几只归巢的麻雀。它们扑棱棱地飞向树冠,惊落几星尚未绽放的花苞,轻轻跌在我脚边。我弯腰拾起那点淡紫,忽然明白祖父为什么总说树会讲故事——原来每一片新叶里,都藏着旧时光的碎光,只要春风一来,它们就会轻轻摇晃,把秘密说给愿意倾听的人听。

  您阅读这篇文章共花了:  
 文章未设置标签!
免责 | 留言 | QQ | 黑ICP备17008603号-1

Copyright © 爱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