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正说着,外边走进一个人来,两只红眼边,一副锅铁脸,几根黄胡子,歪戴着瓦楞帽,身上青布衣服就如油篓一般;手里拿着一根赶驴的鞭子,走进门来,和众人拱一拱手,一屁股就坐在上席。(吴敬梓《儒林外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77年版第19页)
【简评】容貌丑陋,服饰肮脏,进门吃酒还要手提一根鞭子,不等别人谦让,“一屁股就坐在上席”,凡此种种,使人一眼就看出这个夏总甲是个跋扈、霸道的小地头蛇。
2.四凤约有十七八岁,脸上红润,是个健康的少女。她整个的身体都很发育,手很白很大。她穿一身纺绸的裤褂,一双略旧的布鞋。她全身都非常整洁。她举动活泼,说话很大方,爽快,却很有分寸。她有一双水凌凌的大眼睛。当着她笑的时候,牙齿整齐地露出来。天气热,鼻尖微微有点汗,她时时用手绢揩着。她很爱笑,知道自己是好看的。(曹禺《雷雨》第一幕,见《曹禺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版第3页)
【简评】四凤丰满的形体,又白又大的手,红润的脸色,脚上旧的布鞋,活泼、大方、快乐的仪表神情,都告诉人们:她既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又不是腼腆、羞涩的小家碧玉,而是劳动家庭出身的天真、纯洁、美丽、还不懂得世态人情的少女。
3.因为在大公馆做工,所以衣着素净淡雅而又整齐清洁。
那个学生,一边揉着自己的中指,一边看着陈老人的手,只见那只手确实和一般人的手不同:手掌好象四方的,指头粗而短,而且每一根指头都展不直,里外都是茧皮,圆圆的指头肚儿都象半个蚕茧上安了个指甲,整个看来真象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赵树理《套不住的手》,见《赵树理文集》第二卷,工人出版社1980年版第804页)
【简评】抓住人物肖像的某一部位——手进行细描,通过四方形的掌、短而粗并且还展不直的指头,使人们可以想象到陈老人以往长年累月手握工具劳动的艰苦生活和劳动业绩。
4.这位出纳员年纪四十上下,光秃秃的脑壳在桌上的卡赛尔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灯光使他黑白相间的鬓发闪烁着,圆圆的面庞把脑袋勾勒成球状。脸色象砖瓦一般发红。蔚蓝的眼睛嵌在几道皱折之内。他有一双胖得圆滚滚的手。蓝呢服在肘关节突出的地方稍微磨损了,加以油光可鉴的裤子的皱褶,显出穿旧的样子,尽管努力掸刷也无济于事。肤浅的人见了会以为他廉洁节约,过于豁达或过于贵族气才穿旧衣。……出纳员的上衣扣缝里别着荣誉军团的绶带,因为他在皇帝麾下龙骑兵里当过中队长。(巴尔扎克《改邪归正的梅莫特》,金志平译,见《外国短篇小说》中册,上海文艺出版社1978年版第114-115页)
【简评】主人公“发福”的体态,上衣上别着的荣誉军团的绶带,使他显得仿佛是个大人物;与他破旧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照。他光荣的“过去”和寒酸的“现在”在打架,在斗争。这样,读者看了这幅肖像,清楚地了解到他的历史和现在的境遇,接着看到他制造伪信用证件图谋发财,也就毫不觉得奇怪了。
5.她长得高大细长,都显得过分,但是她却具有一种极其高明的本领,她把她穿的衣服简单地装束一下,便能使这种天生的缺陷消失。她的开司米披肩的尖端碰到地面,从披肩两边露出了绸裙袍的宽阔绉边。她压在胸口的藏手的厚手笼四周围绕着非常灵巧地制成的褶子,褶子的线条,即使是最爱挑剔的眼睛也无法指责。
头长得真美,……在一个难以形容的优美的鹅蛋形脸上,加上一双黑眼睛,眼睛上面是弓形的、纯净得象是画上去的眉毛;很长的睫毛遮住了这双眼睛,当眼睛低垂的时候,睫毛就在双颊的玫瑰色上投上一层阴影;再添上一个纤细的、笔直的、机灵的鼻子,鼻孔因为对肉欲生活的热烈的渴望微微张着;脸上还画出一张匀称的嘴,嘴唇在牛乳一样白的牙齿上优美地张开;再用盖在没有人用手能摸过的桃红色面颊上的柔毛给皮肤染上颜色。于是,你便得到了这个迷人的头的全貌。
象黑玉一样黑的头发,天然或非天然地成为波浪形,在前额分为宽阔的两条,消失在脑袋后面,让两只耳朵的尖端露了出来,在那儿两只各值四五个法郎的钻石耳坠在闪闪发光。(小仲马《茶花女》,陈林、文光译,江西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0页)
【简评】通过玛格丽特考究的服饰,廉价的“钻石耳坠”,“迷人”的容貌和“桃红色面颊”,暗示出女主人公的妓女身份和健康状况(肺病)。但她原来是个农村贫穷的姑娘,后来不幸陷入火炕。她内心深处向往真正的爱情生活。作者通过她明亮的黑眼睛、纯净的眉毛和黑玉一般的头发反映她心灵的纯洁善良。
6.我开始端详她了。她有多少年龄?四十岁?对的,四十岁。她并不老,这个姑娘,她不过是把自己打扮得象个老人罢了。我忽然被这个注意之点打动了。她的发髻衣饰固然都是可笑的,然而她本身却很保存着简单的天然风韵,遮掩得好好儿的风韵,所以她本身并没有可笑的地方。多么古怪的女人,真的!我何以从前总没有好好儿观察过?她满头滑稽地盘着许多小发鬈,那都是形状可笑,并且使人增加老态的;在那种圣母式的发鬈下面,我们又看见了一个被两条表示深愁的皱纹划分的大而平的额头,随后便是一双大而温和的蓝眼睛,那样羞怯,那样畏葸,那样谦恭;那双神光四射的眼睛依然是非常天真的,其中充满着幼女式的惊讶,充满着少年时代的感觉,并且充满着从前在里面经过使之感慨而没有使之糊涂的伤心事。(莫泊桑《珍珠小姐》,见《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集》下册,李青崖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年版第335-336页)
【简评】珍珠小姐一身老太婆的打扮,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目光、眼神—一天真、茬怯、甚至带着“幼女式的惊讶”,暗示了她虽然已经四十岁,却还没有经历过恋爱。她的表情畏葸、谦恭,又透露了她当女仆的身份。为什么她要给自己穿上这样一副装束?
7.联系她的身世,我们就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一个被遗弃的私生女。她的不幸的命运使她被迫在槁木死灰般的生活中虚耗了自己美妙的青春。
这官员不能算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矮矮的身材,有几颗麻子,头发有点发红,甚至眼睛也象有点迷糊,脑门上秃了一小块,两边腮帮子上满是皱纹,脸色使人疑心他患痔疮……这官员姓巴施马奇金……他的名字是:亚卡基·亚卡基耶维奇。
除了抄写以外,仿佛什么东西对他都不存在似的。他压根儿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衣着:他的制服不是绿的,而是一种红褐带灰色的。他的领子又窄又矮,因此他的脖颈虽然不长,却从领子里耸出来,显得特别颀长,好象是侨居俄国的外国小贩十来个一大堆顶在头上的摇头晃脑的石膏小猫的颈脖一样。并且,总有些什么东西粘在他的制服上:不是一根稻草就是一个线头;再加上他有一种特殊的本领,每次走在街上,总是让人家倒垃圾的时候,他偏偏打窗口经过,因此他的帽子上永远挂着西瓜皮、香瓜皮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果戈理《外套》,见《果戈理小说选》,满涛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第72、76、77页)
【简评】矮个子、近视眼、秃脑门、黄脸上的皱纹,破旧不堪、因经常剪东补西而弄得不成样子的外套,身上、帽子上经常挂着瓜皮等类的垃圾,形象地刻画出这个地位阜微,逆来顺受,一生被欺侮、被损害的小人物凄凉穷困的境遇。
8.巨大的黑眼珠里没有那种东方式的妩媚,而是悲哀地、绝望地闪烁着;眼睛里燃起的火焰似乎在焚烧着她。瘦削的、非常疲惫的脸由于掉泪而红得有些不自然,象肺痨病人那样;她把头发甩到耳朵后面,手撑在桌子上托住了头。(赫尔岑《像东西的喜鹊》,程雨民译,见《外国短篇小说》下册,上海文艺出版社1978年版第92-93页)
【简评】喷火的眼睛,悲哀、绝望的眼神,虚弱、疲惫的身姿,反映了年轻女演员阿尼达屈辱、痛苦而又无法摆脱的生活处境。
9.他的脸很小,眼睛发黄,头发一直挂到眉毛上,鼻子是尖的,耳朵很大而且透明,好象蝙蝠的耳朵,胡子仿佛是两星期以前剃掉的,永不更短或更长。(屠格涅夫《莓泉》,见《猎人笔记》,丰子恺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32页)
【简评】小脸、尖鼻子、透明的大耳朵,都表明了奴隶斯交希卡异常的干瘦;满头散发,短刷刷的胡子,表明了他的不修边幅。作者抓住这几个外貌特征,写出了斯交希卡穷困、悲惨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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